“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年年底,著名导演冯小刚导演的电影《芳华》搬上银幕。《芳华》根据严歌苓同名小说改编,以至年代为背景,讲述了在充满理想、正值芳华的青春少年,经历着成长中的爱情萌发与充斥着变数的人生命运故事。
在新泰也有一部《芳华》,它虽然没有拍成电影,但在无数人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它虽然未曾搬上银幕,却真正搅动了人的情思。年2月出版后被抢购一空,新泰范获准作者孙立柱老师独家授权,连载咱们新泰人自己的“芳华”——《野花泪》
三十五
恋爱如果产生了挫折,或者热恋的两人突然分离,那就真是愈爱愈深了。
我返回故乡以后,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应付其他事务了,我对生活似乎失去了信心。一连几天,我的大脑转不过劲,我总不能相信,我居然无法再见到文香了,这是多么心灰意冷,这该多么令人丧气和不快。以往里,在我浓浓地下意识里,早已将文香当作自己的人看待了,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她已变成我生活中的一个分子,甚至她和我已经组成了一个家庭,而文环早已成为外来插入者。现实,冷酷无情的现实在狠狠地摧残着我的灵魂,特别在她临产的时候,我居然远在几十华里以外……哎呀,上苍既然安排了让我和她相好,为什么还要插进几个环节,让我们再去忍受着像刀割一样的分离呢……
我不理解,我不想接受,但又不能不接受。
真的,当工作组一旦撤离了桃花峪,我再返回一次,这该多么地艰难呀!我有什么理由?去找谁呀?那儿还是我的管区吗?即使我因公可以再到那片地方,于情于理也应该到那些大队干部家中坐坐,而不可能一头扎进文香的家中。
我年轻,办事天真,也太自信。以往里,我以为这件事情不会再有障碍,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把她带走。今天看来,这太可笑了,即使她对我百依百顺,我的权力也不可能大到随意让一个已婚女人长期跟在我的身边,她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痛痛快快地离婚,马上和我结婚。还是她想得对呀,我应该和文环拜个把兄弟。我当初之所以不想这样去做,是看不起文环吗?是怕这种拜把的结交传出去,人们会说这是一场阴谋?傲慢、偏见、虚荣搅和在一起,铸成我一生中的重大失误。
是啊,如果我和文环结拜为把兄弟,即使我暂时不能再去桃花峪,凭着文香的心计,她会指使文环来看我的,甚至结交为知己的亲朋。只要他能到我的家中,我就有充足的理由去他家回访了。可现在,这太困难了,那怕见上一面。
每逢村里赶集,我都会信心十足地转来转去,我的眼睛象夜色中的猫头鹰,正在寻找着桃花峪的人。我知道,这段时间里她是无法前来的,我是盼着能见到尤俊荣。这太天真了,四十多华里的山路,一个不会骑自行车的女人,她怎么能前来赶集呢!我不放弃,曾骑着自行车到了桃花峪村北的小岭上,呆坐在那儿眺望我所熟悉的山村,思恋着我的亲人。我太想念她了,曾暗下决心夜晚奔赴她家,我不怕山狼,也不怕夜鬼,可我担心文环住在家中。这是不容怀疑的,他肯定在家,他没有去处,也不可能外出。为了实现我的夜行计划,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极不情愿地去了一次石城寺,真盼着文环去看他父亲而住在那儿,这又让我失望了。乔兴科倒还热情,我们坐着喝了壶山茶,各自心怀鬼胎地闲聊了几句,谁也没有提及文香的话题。事实上,这两个人坐着相谈,那种十分尴尬的场面,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涉及这一话题的。
我病了,已经几天不想起床了!
母亲不知道这里边的事故,她看我这几天昏沉沉地,还以为是参加高考累得哪。
“你怎么着了?是考学累的,还是不舒服?”老人轻问。
我摇摇头,没有回话。
“你不能老在家里蹲着,你应该到公社看看工作组是怎么分配的。到时候别考不上学,工作组也没了你的名。”
母亲说的有道理,但我听不进:“看啥,干不干地没什么意思!”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我看你从桃花峪回来,心神不安地,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我看了母亲一眼,在分析她的话。
“哼,你这个小孩,不说我也心里有数。也好,现在你从桃花峪回来了,我也放心了。”
“你说的啥呀!”我不愉快,在犟嘴:“你放心不放心我怎么啦?”
“没怎么天天在家躺着干啥?人家工作组撤离,光你自己呀?你急啥?你就以为我是愣子。”
看来母亲平时对我研究得很透,事到如今,在老人面前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就像文香说的,这一关早晚要过,欲其晚来,还不如早说,听听她老人家的意见吧。
“既然你什么都明白了,我也不想瞒你了,我是在桃花峪给你找了一个儿媳妇。”
母亲脸色有点严肃,但声音并不高:“是个什么样的人,说给我听听。”
“嗨,直说了吧,你见过她。”
“我见过?”
“对,到咱家来过,我带来的。”
“噢,原来你还是这样呀!”母亲什么都明白了,紧绷着脸:“她不是个大闺女吧?”
我瞥了母亲一眼,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
“我看你是少个心眼了,咱又不愣不傻,小伙子找个二婚头媳妇?”
“这个怕啥?”我不情愿听这句话,声音变高了:“有结过婚的男人找大闺女的,就不允许小伙子找结过婚的女人?”
“好,好,你别叫,也别喊。”母亲立即摇手示意让我冷静:“咱这话让四邻八舍听见,真丢人,有什么事慢慢说。”
母亲的心太好了,她以为我是做了不光彩的事情,尽管很不满意,但还是首先冷静了。她不想让家丑外扬,还为我的前途和下一步的婚姻着想哪。
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但口气还是缓和了:“你不是说给我找个年龄大点的,会关心我,照顾我,这都是依了你的条件。”
“我是说给你找个大闺女,可你做得啥?”
“你的封建思想太严重了!”我又想给母亲变脸,口气也不中听:“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只要两人有感情,谁也不能阻挡,国家允许。”
母亲淡淡地摇摇头,表情里对我的话不屑一顾。她有自己的主张,当然,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多的激我,以免再引出不好的后果。她改变了策略:“那个女的多大了?”
“比我大三岁。”
“有个儿吧?”
我在哄骗母亲:“以前给你说有孩子,那是假的,她没有生。不过……她现在……怀孕了。”
“哼!”老人鼻孔里不满意,心里也许明白了点什么。
我又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她怀孕不怀孕,我不在乎。”
“她是离婚的,还是没了男人?”母亲知道她有丈夫,是在故意为难我。
“她没离婚,也有丈夫。”
“哟!你真怪能!”母亲冷冷地笑了:“这样你怎么和她结婚?”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只要您老人家同意,她马上离婚。”我从母亲的口气里,似乎感到她支持我的成分稍多了一些,立即来了情绪:“她娘家没什么人,干脆,离婚期间,就让她住到咱家吧?”
母亲默默地沉思了一会,不慌不忙:“军呀,不是娘不同意这门亲事,咱可不能丧良心呀!”
“怎么丧良心哪?”
“你想过没有,人家好好地一个家庭,咱能给人家拆散?再说,咱又不是找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子,就是找不上媳妇,也不能做这种不光彩的事。你听话,现在不少给你说亲的,我不想应,咱的等等你那考学的事。”
“你不了解她呀,她和他丈夫没有半点感情,是逼得没办法结的婚。”
“我怎么不了解,她要和自己的丈夫有真心,还能惹得你这样呀!”
我简直对服不了她老人家,我总以为她是和我过不去,没办法,和当娘地有什么理讲。我又上了拗劲:“这件事我是铁心了,我不能说话不算数,您看着办吧!”
母亲心里有数,不管我口气多硬,就目前的处境,我还不能逃出她的手掌,她依旧口气很慢地:“咱实话实说吧,这件事不行呀。”
“为什么?”
“就算我不嫌她年龄大,也不嫌她结过婚,可人家有自己的丈夫呀。要是现在她自己一人过,既然你有这个心,我算是可怜可怜她。可眼下,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不是娘不愿意,是人家没有真心跟你,人家不愿意离婚。”
母亲的话不但没有使我不快,反而有点激动了。也许,如果文香真的离了婚,她老人家是不会阻拦我们的。这一信息,我必须尽快地传递给远方的她。
我又一次失算了,我在母亲面前,看来永远是个孩子。她老人家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很清楚我的处境,她知道我已去不了桃花峪,也知道文香离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她心里,安稳我一番,给个小热罐抱着,缓一缓,等度过这段艰难的岁月,我的情感淡薄了,心也稍冷了,再给找个漂亮的大姑娘,男女之间碰碰面,接触接触有了感情,到时候,我肯定会把桃花峪的情人忘记了。是啊,如果在我爱火腾腾地燃烧着的时候,她老人家把我的路堵死了,让我看不到希望,一头撞在南墙上。年轻人的火气,为了恋人,说不定真闹个三长两短。这种结局,她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才不想看到哪。
人世呀!有些事情总是奇妙的令人难以置信。当我默默地等待着文香康复,准备迎来新的相会。春节后,我的生活发生了重大转折,高考录取通知书发下来了。
三十六
我要上大学了,不管抱着一种什么心态吧,我总不能错过这次难得的求学机会。
这时候,我还是在集市上遇到了桃花峪村的人,她们告诉我,文香生了个女孩。我真的激动了,又是一夜睡不着觉,恨不得一步飞在她的身边,亲一口那个新的生命,让她喊我一声:“爸爸。”
坐在课堂上,思恋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我,这使我浪费了不少宝贵的学习时间。我想见到她,原计划等到毕业,但灵魂的折磨太残酷了,几乎要耗去我的生命。我决定,待第一个暑假归来,必须见到她。
说来也巧,放假回到故乡第二天,在集市上,我见到了乔文环,他来石城寺给父亲送干粮。我们说呀,啦呀,真像一对久别的弟兄,当他离别进山的时候,我居然恋恋不舍,几乎要流下泪水……发自内心,我的情感是把他当作文香看待了……
我一秒钟也不想再等待了,当晚就去桃花峪。
晚饭的时候,下过一场小雨,山路十分泥泞,远远透出巍巍峥嵘的深山魔影,陡峭挺立着,在夜色中看来,令人心寒。特别是山间的清风和松涛,不时“呼呼”地啸鸣着,一声声罐入耳中,引逗着心头麻酥酥地。我的确感到了可怕,但从未有片刻退却的意念。我大步地走着,一停不停,山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也没有遇上任何可怕的怪物和飞禽走兽。这是上帝的恩赐,他保佑着我很顺畅地来到了桃花峪。
许是凌晨了,我悄悄地像做贼一样地朝村里走去。这个小山村的每一处角落,每一条街道,对我太熟悉了。我摸索着惟恐惊动狗咬,也怕遇到人儿。你想,如果这时有人遇到我,即便好长时间不见了,又是在深夜里,只要对方问一声,我不能不回答,他们也肯定能听出我的声音。真的,当我进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生命危险的时候,我心口的担惊与害怕,反倒比在山间行走与豺狼做伴加重了许多。我浑身抖动着,已不可能退却,相反,大脑正在促使身躯急速地向前行走。
还好,夜深人静,街面上乘凉的人们都回家了。特别是晚饭时那阵乌云的泼洒,真可谓“及时雨”,让它把那些“夜里欢”们都浇回家了。
我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很快踏进了那个熟悉的小院,这使我稍稍松了口气,似乎有了一定的安全感。
我贴在墙边站着,四面观望,没有发现任何障碍物,便大胆的向窗口走去,隔着窗棂,我用耳朵细听,里面有着均匀的呼吸声。是她正睡着,也许还在做着美梦哪!从那细微的呼吸声里,我完全听出了她的喘息,这太熟悉、太迷人了,这是在我耳畔经常听到的那种呼吸声呀!
我轻轻地敲了两下窗棂,呼吸声还在传播着,里面没有一丝反应。由于夜深人静,我不敢用过大的声音去敲,只得轻轻地。许是天热睡得晚,她太困了,依旧没有醒来。
我撤回身子,在院里找了根小木棍,顺着窗棂插进去,直接投在那挂蚊帐上,挑得老高老高地,还不时地在空中晃动着。很快,她感觉到了,翻了个身,突地一下坐起来,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
“喂,开门呀!”我听到她起身的动静,轻叫。
她已经清楚有人在窗外了,不回话,屏住呼吸在注视着。
“开门呀,是我,我是小金。”
她振动了一下身子,但不相信,依旧不说话,也不向外发出任何信息。
“我从石城走来的,今天在集上见到文环去了石城寺。”
听了这话,她似乎相信了,但还犹豫着,停了片刻,突然轻声说:“你是谁呀?你快走,再不走我叫醒文环起来可打你了。”
我知道她还不放心,但心口特别愉快:“我真的是小金。”
“什么小金小银,俺不认识你,快滚!”她是怕上当受骗,因为世间坏人还是有的。村里有不少人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如今我已处在他乡,说不准真有冒充我前来想好事者,一旦她错误的认识了,打开房门,一切就不好解释了。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我有点急了。
“我不管是谁,你再不走,我可要喊了。”
我定醒了片刻,突然大脑一闪,又轻声说:“你知道大雪吗?”
“你……”她的身子抖动了一下,向前轻移,目视窗外。
“红云呀,我是大雪。”
“我的娘嗳!”她嘴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你真是小军呀?”
这一句话,几乎使我流下泪水:“是我呀,就是我呀。”
“你怎么来的?”
“我走来的,你快开门。”
她不再顾虑,突地从床上爬起来,穿着裤头和背心,连鞋跟都没有提,轻轻地拉开门闩,打开一道缝,待我侧身挤进去,她慌慌张张地、极不负责地向外望了一眼,然后把门关死。接着,从窗台上摸过火柴,将我拉在门后,擦火点着,照了照我的脸,一看真的是我,她连满盒的火柴都扔在地面,一头扑在我的怀里,泪水“唰唰”地流了下来……
我紧紧地拥抱着她,没有一丝的放松,一切的思绪都从大脑里放弃,只有爱情。这种剧烈的无所顾及的拥抱,完全是离别而毁灭了的人类情感的暴发。好长一会儿,她在我的怀里已经没有了气息……我扶扶她的身子,用手轻轻地抹着她脸上的泪水:“不相信是我吧?”
“我知道你早晚要来,可做梦也想不到是今天呀?”
“把你吓得不轻?”
“我怕有坏人,如果你不叫我的小名,语音再准我也不信,万一有坏人学你的腔哪。”
我轻轻地吻了一口她的眉头,很急切地:“孩子哪,我看看?”
“她睡着了,我叫醒她。”她边说边钻进蚊帐。
“别叫了,再把她弄哭了。”我也跟着爬上床,扑到孩子身边,听着她那轻微的呼吸,抑制不住地把嘴放在她的眉头上,亲了又亲,久久不愿离开。
文香坐在床上,看看我在夜色里扑在女儿身边,什么也不说,任其我在那儿玩逗着。
“取名了,叫什么名字?”
“你又不在这儿,只能我给她取了。”
“取得啥?好不好听?”
“雪云。”
“雪云?”我的脑子“唰”地转了一圈,回身一把抓住文香的胳膊:“你真聪明,你比我想得还周全呀!”
“雪是你,云是我呀,就咱俩知道,等到白天你看看吧,那小脸长得真俊。”
“像谁呢?”
“像你,也像我。”她声音低细而娇娇地说着,一头扑在我的怀里……
她知道我太累了,过了一会儿光景,又爬起来,贴着我的耳朵:“你看着雪云睡吧,我出去一趟。”
“你干啥去?”
“你就别管了。”
我不知道她深更半夜出去干啥,但我相信,她的一切活动和安排都是围绕着我在进行着……
没有一会工夫,房门又开了,尤俊荣居然闯了进来。
我太疲劳了,但依旧兴奋地坐起来。
尤俊荣赶前一步,将头伸进蚊帐里,看看我的脸:“雪云她娘天天烧香磕头地盼你,可把你盼来了。”
我笑了:“真没想到,走了以后再进这个小山村这么困难。”
“再难也难不倒咱这男子汉呀!”
“怎么,你笑话我?”
“嗨,我敢笑话你呀!我要笑话你,叫俺妹妹还不把我的皮剥了。行了,小金,都快明天了,你也歇一会吧。”
“别走呀,”文香叫她:“还没给你交待事哪。”
“说吧,有什么用着我的?”
“你从这里瓦着面,明天早上给烙几个油饼送来。”
“俺家里又不是没有,深更半夜地还再从这里弄?”
“还有呀,”文香把门锁和钥匙交给尤俊荣:“麻烦你锁好屋门,关好大门。”
“哼,浪妮,睡个够呗!”
……
不要说我无耻,就算这是一种罪过,我也承认了。我需要爱,也需要性,两者是永远不可分离的,惟有二者有机的结合,这才是健全的人性发展。要知道,性是任何动物都具备的生理技能,而人类则不同,他有着情感因素掺和在内。如果只有性,而没有情感的调和,这不是人类的爱情。相反,如果爱情失去了性的内容,也就失去了滋生爱的土壤……
毕竟,我来一次不容易,仅仅图个快乐,那太没意义了……
“我和母亲谈过了,她对于咱俩的事没什么意见。”我在给她信心。
“你真和她说了?”
“不说怎么能行,反正是早晚的事。”
“我怎么寻思不好办呢?”
“为什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是我怕难为了你,你现在是大学生了……”
“别说这么多了,大学生是你逼着我去的。你说到底愿不愿意跟我?”
“我做梦也愿意呀!可这离婚,你又不在我身边。再说,你现在上学,又不让结婚,就算我能闹着离开婚,可我和雪云暂时住到哪儿呢?”
“你的意思是等我毕业以后,安置好了再离婚?”
她笑了:“如果你真心愿意要我,也只有那样。你别忘了,现在闹这事,雪云又小,俺娘俩可不好混呀!”
我沉思了片刻:“好吧,按你说的办,可是有一条,不允许你变心。”
“看你,我还向哪里变呀!”她看看我不再逼迫了,转而又问:“你还几年毕业?”
“我们是专科,两年的时间,现在才半年。”
“还有一年半,到时候雪云可就两岁了。行,我听你的。”
我表示满意,因为眼下的我,就算她是一个独身女人,也无法和她马上结婚生活。等待毕业以后,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记住,这一年多里,你可还得来呀?”
“我得摸准机会,在外上学,只有假期才能回来。就算我在家,摸不清文环的消息,我也不敢轻易来呀。”
“你们都是什么时候放假?”
“热季和过年。”
“行,等你放假的时候,我想法叫文环再去石城寺。来得时候别走着了,骑个车子,白天我用柴草盖起来。”
我点点头:“好。”
“记住,叫门的时候,还是按照这次的信号,要不说出咱俩的小名,谁也别想叫开我的门。”
我满意了,在这所久别的小房子里,我又一次历经了如此快乐的时光。这多幸福啊!一个自己所崇拜、所思恋已久的女人,已经完全拥入了自己的怀抱,任凭她说吧,哭泣吧,我已从她身上得到了所要得到的一切。于是,我在又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深夜之后,再一次离开了桃花峪,离开了文香。
三十七
时间如流水,再有一个学期就要毕业了。一年多来,尽管我再也没去过桃花峪,但通过各种渠道,断断续续和文香始终没有中断联系。我以为,如果没有大的变化,有些事情恐怕真的就要等到毕业以后了。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她一时离不了婚,我也必须暗中把她娘俩接出来,只要她们来到我的身边,事情就会好办的多了。
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国庆节期间,我利用两天的假期,回家了一次,刚踏进房门,妹妹就向我传递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告诉我,暑假后我刚回到学校,石城寺林场场长的孩子,领着儿子从山中下来赶集,由于暑季里河水过猛,在石猴大崖处,被洪水卷走了。
我完全懵了、愣了,我知道乔兴科只有一个儿子乔文环,我不相信他会有这样的命运。我说不上是悲是喜,真的,说心里话,我绝不会为文环的离去而感到高兴,我甚至为此而悲伤、流泪。我知道他是一个病人,一个瘦弱而丑陋的人,一个没有任何作为的人,但他还不能算是一个孬人,应该说在他那丑陋的外表下,还包裹着一颗正常人性的善良之心。我愿苍天作证,我诚心诚意想得到文香,但我所乞求她离婚走出那片山区,而绝不是文环生命的终结。如果有人对我这一心理感到古怪而难以置信,那是他们太不理解我了。
母亲不想让我知道这个消息,但妹妹并不了解老人内心所想,她是在母亲外出的时候告诉我的。
事情发生了变化,我的计划也必须作出相应的调整。我决定,马上到桃花峪一次,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必须见到她、了解她,给她送去信心和力量。
我向家中撒谎,说有事急着返回学校。实际上,我坐车拐了个弯,到了离桃花峪十多华里的下王庄。那是管区驻地,从城里通往邻县的客车,在那儿有个招呼点。
下车后,我便向桃花峪走去。
在我认为,现在已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公开量出我的身份吧,因为她已失去丈夫,变成了一个可怜的独身女人。如果我再不公开出场,恐怕有人就会评说我是一个不道德的人,是一个骗子。人们会说:看吧,白好了几年,一个大学生,哪有心思再想小山沟里的女人。这是侮辱,我必须用事实彻底粉碎这些无聊的闲言。
进得村,我丝毫不感到脸红地在街中走着,也遇到了一两个熟人,他们和我打招呼,并热情地让我去他们家坐坐。我只是胡乱地应付着,也不知答了些什么,三转两拐,来到了文香的家中。
由于是在秋季里,院子里堆着瓜干和零乱的柴草。看到我突然出现在院门口,文香像疯了一样从房里奔出来,跑在我的身边,站下了,在那里发呆。
我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向房里走着,很深沉。
她看看我的表情,没敢多问什么,跟着走进房里,还没等我坐下,突然忽地一下扎在我的怀里,泪水“唰唰”地涌满了脸面。
我站着一动不动,表情痴呆的接受她那泪水的洗礼。我明白,哭泣和流泪并不全意味着痛苦,有时候,正是在这满面泪水的瞬间里,一个人反而从极度的痛苦中获得了新生。
好长一会儿,我掏出手绢擦了擦她的脸面。她也冷静了,忙倒了一杯开水,递在我的手中,然后坐在床沿边,轻声问:“你怎么来的?”
“坐车到了下王庄,然后直接走来的。”
她低着头:“你是听说文环的事情后,专门来的?”
我抬头看看她:“这是真的吗?”
她擦了擦眼角,点点头:“我想都不敢想。”
“说实在的,我听说这件事情以后,不是高兴,而是感到十分震惊,这似乎有些太突然了。”
“唉!我毕竟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几年,我和他说不上感情,是万般无奈跟他的。可现在想想,他对我也没过了,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倒是我有些……”
我低着头,不接话。
“小军,我说这些,你不生气吧?”
我摇摇头:“不生气。”
“人已经过去了,总是让人……唉!”她又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说话有了点力气:“咱不说这些了,你来一次不容易,还没吃午饭吧?我这就去给你做。”
“我不饿,”我连连摆手:“我是昨天下午才听说这件事情的,在家待不住,知道你现在不好过,必须来看看你。”
“你看你,上学这么紧,还老挂着我。你是还有三个多月就毕业吧?”
她对我的事情始终记得那么清、那么准:“年前年后的事,这一段时间的确很紧。不过,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再忙我的有个安排呀。”
“唉,随天由命吧!”
“事到如今,文环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是没办法的,也不能过多伤心了。这次我来,一是看看你们娘俩,也想谈谈咱俩的事情。”
她低着头,不说话。
“这个状况,如果让您娘俩长期生活在这里,我不放心,等我毕业,来接你们走。”
“小军,”她抬头看看我:“你的好心我都领了,可我……我怕给你赘脚。”
“还说这些干什么,这都是命中注定的,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呀!”
她轻轻地笑了,笑的那么坦然,随即站起来:“下来新花生了,我去给你煮着吃。”
这一天,我住在了文香家中,也许人们会感到震惊,会说我是一个冒险而大胆的家伙。不,我当时没有别的心思,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人了,谁也不能否认,我们已经成了夫妻,尽管还没有领取结婚证。然而,一张证书是无法左右人类情感的。
我为我的行动感到骄傲!
天还没有亮,我在床上躺着,微眯着眼:“早一点起床,今天我带你去学校。”
“什么?”她震惊的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头偎依在胸前,盯着我的双眼。
“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到城里去,逛逛花园,也让你见识见识外边的世界。”
“可不行,让人家外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我们不是夫妻吗?等我毕业咱就登记结婚,你又不是有丈夫的人,怕啥?谁管这些闲事。”
她开心的揪我一把前胸:“不行,我可不出去给你丢人。”
“这丢什么人呀!你长得很漂亮的,我们同学的爱人去,我看还不如你那!”
“你就说,我跟着你去了,人家要问,你说我是谁呀?”
“爱人,未婚妻都可以吗。”
“哼!”她笑着又推推我的胳膊:“俺这个兄弟想事,就和小孩子一样。雪云哪?把她舍到家里我可不放心。”
“带着,带着,肯定要带着她。”我很欢快地。
“多好看呀,一个还没结婚的大学生,竟带着老婆孩子到学校了,人家不笑话!”
“嘿……”我被她逗笑了。如果她带着孩子,在同学们面前再说是我的爱人,恐怕不太合适吧。我轻露着笑脸,眨巴着眼皮:“这样吧,就说你是我的表姐,舅家的表姐。”
“哎呀,人家不说,我一个表姐带着孩子去找你干啥?”
“外边的人,不像咱这小山沟里,没人管这些闲事。别说了,就按我的办,来,快起床。”我说着折身坐起来。
她没有能力推辞,也完全信服了,把我当做了她的皇帝,对我达到服服帖帖的地步。她甚至不再考虑这件事情的后果,实在没有必要再动更多的脑子,因为有我在她身边。只要我感到快乐,她便赞赏;我不高兴,她就会流泪。这将成为她的法律,她愿意终生遵守不渝。
三十八
我们三人出村的时候,刚好遇到乔文亮下山,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真的就是阶级敌人了。
文香告诉我:“自从文环过去以后,‘八带鱼’几乎天天下山,托人上了好几次门,看着俺娘俩落到这一地步,以为没着落了,又在想好事呢。”
我笑了,根本不把文亮放在眼里,心底深处也不去考虑他还是一位竞争对手。
“让他等白了毛吧。”文香说。
“白了毛也不能到他的手呀。”
“就是呀!”她点点头。
当我们走出很远的时候,我站在桃林深处的山岗上,回首山村。我发现,乔文亮还在村口呆立着,目光一直火辣辣地眺望着我们,没有言语,只有愤怒、嫉妒。
我为其好笑,也为其可怜,但我绝不会拿着爱情去施舍,去做一个不诚实的仗义而大度的正人君子。
中午的时候,我们坐车来到县城,吃过饭,我一直在考虑,怎么给文香修饰打扮一下呢。那时我仅仅是个学生,没有经济收入,所有的花费都要从家中带出。我只得细细的核算着来回的车票,又留出必须的生活费,一切都合适了,剩余的机动,让我给文香买了一身衣服和一双鞋。不论怎么说,现在她走到哪儿,都要代表我了。
看看崭新的衣服,她既激动,又不好意思,拿在手中辗转再三:“你看你,又不混钱,还花费这些干啥?”
“花费啥,衣服早晚也得买呀。”
“早晚买,你不现在还不混钱。再说,咱两个好,我还能图你的东西,要真那样,我可就一分钱也不值了。”
“你长得这么漂亮,如果不打扮打扮,岂不太可惜了!”
“哼!”她笑了:“我不打扮就丢你的人?你说,你是图我的样,还是图我的心呀?”
“你说哪?”我反问她。
她瞥了我一眼:“我可不是光图着你的脸好看。”
“好吧”,我快乐地连连点头:“你放心,这花不了几个钱。再说,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就有自己的工资了。”
“你看,”她依旧盯着衣服:“这么新,我该能穿?”
“穿,现在就穿,我看着雪云,你到厕所里去换。”
“俺不,让人家笑话。”她脸色红红地摇摇头。
“笑话啥,快去换。”我下命令了:“再有半个小时汽车可就开了。”
“还真换呀?”她站着看我,在犹豫。
“随你吧!”我故意冷冷地说了一句。这句话听上去给了她很大的选择自由,实际上,简直比命令还要严重。
“换呗,不换瞎了您这片心意。”尽管她并不乐意,但还是按我说的做了。
没有一会功夫,她回来了,她的外部线条的变化让我感到震惊。她那种自然的美貌早已印在我的心坎里,但这种天然的俏丽经过一番修饰打扮,那固有的美味更加闪放出耀眼的光泽。当然,她的这身服饰的打扮是经过我精心挑选的。我相信,任何的服装生来是为异性设计的,如果离开了异性的欣赏,既使穿着再高贵华丽,也将变得枯燥而无趣,甚至毫无意义。
她微笑着,靠在我的身边,低头瞅瞅四周的人,轻声问:“行吗?好看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经红润了,声音也那么柔和,正用一种陶醉而满足的心情在欣赏着自己。这时,我终于明白了,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即便长期生活在那片贫困落后的小山沟里,甚至从小都无法得到正常的教育,但那种爱美之心也是永远无法泯灭的,何况在一个自己所钟爱的男人面前。是的,如果可能,她绝不愿在我面前表现的平平淡淡,毫无亮色。
我连忙轻声说:“太漂亮了,我真爱你。”
她不好意思地推我一把,将雪云领在自己身边,满面春风地逗着她。这时,我的灵魂不知又触动了哪根神经,许是这身服饰的吸力,我几乎忍不住想亲她一口,尽管我早已不知亲过她多少次了。但在这处公共场所里,我还是极力地克制住了这种渴求的心思,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她身边靠了靠……
我是虚荣地,这种外表的打扮,仅仅是展示给周围人的。单就我们两个之间,精神高于物质,爱到极致,已经完全不在乎对方的衣着服饰,而是两颗心早已相知相许,一切外在的装饰都将黯然失色。
说来好笑,为了面子,人类的表演总还需要进行。
来到学校,一切都很顺利,同学们忙于毕业,忙于分配,忙于找对象,谁去研究这对表姐、表弟的真实身份呢!
第二天,我带她们去逛公园,这太美妙了,让人感受到了少有的舒服和畅快。那些城里的青年男女们,幸福的犹如掉进蜜罐里,拉着手,揽着腰,逗着头,迈着同样的步子,说着甜甜地话语,打打闹闹,眉开眼笑……我们似乎老了,落后了,没有那么放肆,那么毫无顾及,但仅仅是自由了,这就让人感到了少有的满足。在这儿游玩,从心理上讲,不是我放开了,而是她塌实了。这是任何人都可以尽情想象的,一个爱你已久的女人,长期处在一种压抑和监视的环境下,一旦冲出牢笼,该是多么地激动的爆发呀!
我简直不认识文香了!
她的话多了,声音也变高了,失去了往日的柔软和低怜,添加了清脆而快乐的成分。她脸上的微笑,甜得令人发痒,发抖,简直比绽开的花儿还要诱人,而这种笑意是始终存在的,永无倦意的……她一会儿这边瞧瞧,一会儿那边问问,看到身边走过一对奇形怪状的男女,总要撇撇嘴,笑一笑,说不出好奇还是羡慕。
原来,每个人的伸缩性竟是如此之大。多么可惜,很多人在自己的一生当中,都没有机会给以正常地发挥,便消失了。
人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谁都不会对这个三口之家产生怀疑,如果有人还想顾虑点什么,那肯定是说“这个青年年龄不大,孩子可不小了。”因我那时看上去,的确还不很像个做父亲的样子。
前面摆着几盆菊花,还有不少照相的人,我有了情绪:“你领着孩子,我去开票,咱们照张相。”
“照啥,俺从没照过相。”
这是实话,她不但没照过相,她肯定就没见过照相的。我想,这样的女人,如果不在青春之时留下个身影,岂不太可惜,太辜负了上帝的善意。
“走,咱们照个合影相。”
她一切都在任我安排,即便有时嘴里强上半句,那完全是为了让我更加快乐和满意。
我们俩站在花前,一左一右,四只手在中间拖着雪云。这是多么精彩的一瞬呀!这张照片正在预示着一个新的家庭的诞生。
我暗暗地去看文香,她那高兴劲,在脸上是绝对无法掩饰的。女人,不论文化高低,不论处在什么环境,她的心底里都蕴藏着一种浪漫,都有着令男人们开心的美。当然,这就要看男子汉大丈夫们如何开启了。
毕竟,一个人应该什么都美,不论是容貌,是衣着,是性情,是道德,是灵魂……
只可惜,那个时候没有彩照,只是一张双二寸的黑白照片。当然,文香当时并没有看到这张照片,取相还要过几天时间,等到一个星期过后,我取相的时候,文香又已回到了桃花峪。她是会等着、盼着的,她等这张照片,甚至要比等我的到来还要心渴。
住了两天,我要送她走了。她对我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安心好好学习,你放心,我等你,我到什么时候都听你的,你叫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你回家后,把家中的东西都收拾一下,该卖的,悄悄地卖掉。我再去的时候,就把您接出来,不再回去了。”
“你估计什么时候能去呢?”
“看来要到年后了,年前毕业,这一段时间很紧呀,毕业分配这是关键。”
“遇到什么事情,你不能急,慢慢地来。”
“行,”我点点头:“等我分配到新单位,一切安排好,就把登记的介绍信开出来,直接去桃花峪。”
她看着我的脸:“家中老人愿意了吗?”
“我送你到县城后,你坐车去下王庄,我从那儿直接回家,再和母亲最后定下这件事情。”
“要定不下来哪?”
“差不多。她老人家的心思我知道,疼我,挂我,一直想找个会体贴我的儿媳妇。我把你的优点都给她讲透,就是有点不很满意,最后也得依我。”
“我不放心,总觉着这事还不保险。”
“绝对保险,你不能再有任何想法。”我用手指着她,像是在下命令:“假如她老人家一时还不那么痛快,咱们就先登记,等结婚证拿到手,她还有什么办法?”
“那样她不生气吗?”
“她是当娘地,时间长了自然会消气的,只要以后咱好好孝敬她,什么事都能解决。”
“老人拉扯你长大,也不容易,孝敬老的,那还不是天经地义地。”她很平和地:“不过,咱们还是尽量让她同意了才好。”
“就是,我现在马上回家,你就等着吧。”
“行,我等你。”
我满意地点点头:“这下你可放心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她轻迷着双眼微微一笑:“怎么不怕呀,我怕离开你以后,我和雪云在家天天要想你了!”
我又想亲她一口,由于是在公共场所,还是忍住了。
三十九
这一次我和母亲的谈话是严肃的,也是坦率的,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了。
“前两天我去了一趟桃花峪,有些事情,想给您老人家说说。”
母亲很沉稳,也很平和,似乎早就估计到我会这样找她一样,轻轻一笑:“我寻思你也得去,她家里出了这种事,你能不去看看。”
母亲通情达理的话语,真使我有点感动:“她对我去非常高兴,我们俩谈好了,这一来就名正言顺了。”
“谈好了?”母亲轻问:“就这么定了?”
“定了。”
“你以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这是我自己决定的。”
“我看不见得吧!”母亲真难以让我把握,不经意地摇摇头:“你是肯定要后悔的,不用很长时间,恐怕你就要抱怨我了。”
“我抱怨你什么?”
“说我对你不关心呀,说我为什么当初不阻拦你呀,说我明明看着你走歪路,可还是任你走呀。”
“我怎么能那样呢,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噢!”她点了点头,不想激我:“你说说我听,她有哪些长处值得你娶她?”
“她心眼好呀,会关心人,体贴人,自从我们俩认识以后,她不让我抽烟,你看我的烟不都戒了吗。还有,她规定我喝酒的时候,绝对不能喝醉,我也再没喝醉过一次呀!”我知道,我的醉酒是母亲最担心的,因为每次大醉过后,总要耍酒风,发脾气,因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还会和别人争争吵吵:“你不是总担心我吗,你看,将来以后她肯定不会让我喝多的。我找这样一个女人,你不就放心了吗。再说,她也会孝敬老人,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的。”
“哼!”母亲摇摇头,笑了:“就这些吗?”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我问母亲。
“我想要个吃国库粮的。”她老人家回答的干脆。
我把头偏向东墙,表示不满意。
“你想过没有,人活着总不能光图眼前的快乐,人总离不开吃喝吧。你既然好不容易出去了,就该在外边找个吃国库粮的,这样你的日子也好过呀。你要再找个农村户口的,那就有你的麻烦事了。你得向队里交工钱,要不人家不分给你粮食呀!到秋季、麦季里你得跑回家来干活,你不干谁干呀!还有很多呀,比如说大队里出工呀,收鸡蛋呀,分配什么任务呀,都少不了你的份,因为你家里有户口啊。要是都在外边工作呢,不就少了这份子闲心。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这可不上当娘的心狠,故意为难你呀!”
母亲的话很中恳,也很有道理,但我当时并没有这种过深的认识,为了自己私欲的成功,又在摆出种种理由:“您老人家别这样说呀,我要真找个吃国库粮的,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寻思,咱找个条件比我低的,在家干活怕啥,这样的她听话呀,不惹您生气呀!你让我找个城里的姑娘,她们可不善呀!她看不起您怎么办?到时候你到我那儿住几天,她光给你脸子看,你也忍不住呀!所以,我看还是这样的好。”
母亲笑了,转而又说:“我这么大年纪了,吃苦受罪地,你就别为我操心了。只要你过得好,安安顺顺地,混得别叫人家看不起,比你怎么孝敬我,我都心里高兴。”
“话是这么说,我觉着不行,到时候要是不孝敬您,我非得和她打仗,那可就麻烦了。”
“看来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这个好哟!”
“我还没看到过比她好的。”
“那是你接触的人太少了,等你以后工作了,看看人家那些男男女女的,在一起上班,在一起吃喝的,你就什么都明白了,不用我说。”
“我看别人干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吗!”
母亲看我很坚决,苦笑着摇摇头,又转向另一侧面对付我:“我听说她有个孩子,你想想,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和你结婚,这不光彩吧!”
我不清楚母亲是否知道,那个孩子就是我的,但我不想直说:“一个女孩,怕啥,来到咱家,还不就是咱的人吗!”
“你这孩子,就是认死理!”母亲对我这话不满意:“孩子这能是小事吗!无论如何,咱也丢不起这个人。”
“什么丢人不丢人的!”看看她老人家还不答应,我又开始耍无赖了:“直接给你说吧,我早和她过日子啦。”
母亲肯定估计到我和文香是一种什么关系,但当我直接说出口,她的脸色还是严肃地。我不知她老人家在考虑些什么,反正经过一段沉默过后,她居然改变了口气:“小军呀,听你这么一说,我看这个女的心眼也不孬,咱真不忍心把她舍了。可不管怎么说总不合适呀!你听我的话,真不行,我认她做个干闺女,咱当亲戚走也行呀!”
“你这是说的啥?”我对母亲的话极为不满:“她当你的干闺女,咱这不是欺骗外人吗?我再找个媳妇能利索了?到时候要出大乱子的。”
母亲听我声音很大,也有些急了:“甭管怎说,我可都是为你好,你要真不听话,我也不能依你。”
“你?”我满脸不快地看看母亲:“好吧,你要应我,咱就欢天喜地的办这事。你要不应,别怪我惹您生气,到时候我毕业,直接和她登记结婚,根本就不让你知道。”
我极不策略地把真心话都说了,母亲似乎从中悟出了什么,也许这时候她才明白,她已经管不了我啦。看来玩硬的不行,作为老人,她又变软了。
“行,我依你。”
老人一句话,把我们娘俩之间发生的不快顿时吹散了,我在偷偷地暗笑。
“不过……”她老人家又在故意地:“就算我依你,我看这个女人也不是对你真好。”
“真好,我了解。”
“哼,要是对你真好的女人,她也不会跟你。”
“你又在说些啥?”
“你想想她跟你,能使你一辈子幸福吗?能是为了你好?”
“哎呀,你扯得太远了,你太不了解她!”
“那我现在就了解了解吧,说,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除了女儿,什么人也没有。”
“她吃得、住得怎么样?”
“吃得就是家常饭,三间草房,也没多少东西。”
“住在桃花峪哪个地方?”
“村南第二条街,东西胡同,东面第三家。”我像背教科书一样“呱呱”地说着。
“看来决定您俩的婚事,她自己说了就当家了?”
“她不当家谁当家?她有事除非给我商量。”
“行,”母亲点点头,那脸上的表情真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但口气还是平和地:“我依你,可你也得听我的话。”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来?”
“那你赶快回学校,安心毕业考试,这年前年后地分配也是大事,等把这些事处理好了,咱再办你自己的事。”
“对,”我高兴的一挥拳头:“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和她说过啦,让她在家准备好,毕业前我没时间见她了,等我分配以后,再开着信去登记。”
“行呀,只要她愿意跟你,咱就登。”
“她能不愿意吗?”
“哼!人心隔肚皮,谁也猜不透呀!说不定你热得难受,人家还不想跟你哪!”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人家要真不愿意跟你怎么办?”
“她能那样吗?她要欺骗咱还是人吗?要是那样,我头也不回,咱还能找不到对象?”
母亲笑了,点点头:“听话,快回学校好好学习吧。”
“你说准,可真答应了?”
母亲表情平和地,像是自言自语:“你这孩子,好像当娘的就真管着你了,成不成还不是您俩的事。”
我真高兴,为有文香这样温顺善良的女友感到满足,也为我有这样通情达理的母亲感到骄傲!
四十
残雪融化,冰河开流,伴随着春的来临,土地正在“咯吧、咯吧”地醒来。
毕业分配了,我进了县城,一切都安排妥当,便匆匆地乘车朝小山村奔去。这的确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也是我盼望已久的日子,因为过不了多久,
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要诞生了。
客车在下王庄还没停稳,我便跃身跳下来,用手理了一把散发,提着黑色皮包,满面春光地向桃花峪走去。
几华里的山路,在今天看来太漫长了,那种急切的心情,恨不得一步迈进她的家门,来在她的身边。激动、亢奋、愉快……让人无法表述,以致于大脑竟变得空空地,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只有一个念头:快走,再快走…….
进了村,有人看见我的到来,似乎流露出一种惊异而好奇的神色,他们在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总是很机械地笑一笑,还点点头。
我什么都没在意,也不去多想,依旧大步流星得走着,三转两拐,没有一会工夫,就来到我所熟悉的那处小院。
出乎预料,这里发生了变化,院墙加高了,门面修整了,而且还安装了一幅新制作的槐木大门。在那紧闭着的两扇木板上,贴着春联,红纸黑字依旧清晰。我不敢相信这一变化,也无心思去欣赏春联的内容,只想急于推门,寻个究竟。然而,门板上着锁,我被拒之门外了。
一股焦燥、不安的情感袭上心头,在这片刻的时光里,我浑身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同时也感到了少有的担心和恐惧。
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在这儿住了吗?
房权归了他人?
这……
太让人费解了,无论如何,我都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我不由自主地浑身抖动着,在心灵深处,似乎隐隐感到,事情正在偏离我所设计的航线……
我抱着忐忑步安的心绪,隔墙向里张望了一眼,很快又走向前街,直奔尤俊荣的家中。.
但愿我心底里这种不安,只是一种虚枉的猜测,正是在这猜测的时刻,心灵里还残存着一线的希望。
尤俊荣在房里看到我的身影,忙走出来:“是小金呀!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强抑制住不安的心绪:“刚来到,怎么家中没人,到哪儿去了?”
尤俊荣知道是问文香,但没有回话,只是让我进房。
我大步走进去,放下提包,来不及去坐,又急切地问:“她干啥去啦?怎么家里还垒上了大门?”
尤俊荣慌慌张张地给我倒了一碗开水:“小金呀,你今天来有事呀?”
“我们说好的,我毕业后来接她娘俩进城。”
一听这话,尤俊荣低下头,不敢正眼看我。
我感觉不妙:“怎么?家中出事了吗?”
尤俊荣露出干涩地一笑:“没事,你先坐下喝碗水。”
她那惊慌失措的表情更增加了我的疑虑和不安:“到底怎么啦,有事你告诉我吗?”
“没怎么,没怎么呀。”
这是不容置疑了,事情发生了重大变化,只是这种变化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我还把握不准:“我已经看出来了,文香肯定出了事,你还是直接给我说吧,别再急我了。”
“小金呀,有些事我就给你说了吧,你也别……”
“什么事?”我一秒钟都无法等待了。
“雪云她娘……结婚了。”
“什么?”我瞪着大眼,像疯了一样两步迈过去,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你在胡编些什么?”
“不是胡编,是真的。”她点点头,避开了我的凶狠目光。
我抓住她的胳膊,狠狠地咬着牙根:“告诉我,和谁结了婚?”
“年前,他和文亮结婚了。”
“啊!”一句话,我的身子剧烈地抖动着,松开紧抓的双手,全身瘫软般地几乎昏倒在房里。
尤俊荣看我脸色蜡黄,呼吸急促,忙向前扶了一把:“小金,你可不能这样,这事怪不得雪云她娘,这事怪不得雪云她娘呀!”
我没有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有大脑在“嗡嗡”作响,仿佛历经了一场强烈的地震,房倒水漫,天塌地陷,一切都给彻底打乱了……好长一会儿,我的心绪稍稍清醒了片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侮辱感和耻辱感袭上心头……我受骗了!而且被欺骗了多年!我致死都不敢去想,我倾心相爱的女人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骗子!尤其让我无法容忍的,她居然跟了“八带鱼”这个混帐王八羔子。这些年来,她口口声声骂他、恨他,甚至让他等白了毛……可他还没有一根白毛,她居然自食其言,翻脸无情……我真恨呀!我想杀人,我想把这个世界毁灭……多么单纯呀!还是母亲伟大,一切都让她言中了……
我不想再表述什么,在椅子上急促地呼吸了两口:“她今天干什么去了?”
“雪云感冒,背着她去拿药。”
我站起来,指着地面上的提包:“里面是我买的衣服和饼干,你替我扔到山沟里去吧!”
“小金,你干啥去?”尤俊荣慌慌张张地问我。
“我走。”我说着向外走去,来在院子里,突然站下身子,转回脸来:“你告诉她,我金小军对她问心无愧!”
尤俊荣还在热情地留我,实在没有必要了,这块地方,我第一次感到了肮脏。
我昏昏沉沉地走出村口,像是醉汉,又像是病人,心灰意冷,没有了主意,心中只残存着恨,永远也抹不掉的恨……
突然,我看到前面有个女人背着孩子走来,那不正是文香和雪云吗!当我刚才还咬牙切齿地恨她、骂她,巴不得一刀结束了她的生命。而一旦看到她的身影,我立即又变做了另一种心态,还显得那么亲切,那么亲近。不,我要问问她,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背着孩子,猛一抬头看见我,脸上立即流下了泪水,一扭头,拐弯岔路躲开了。
“站住!”
她没有站住,这是我们自认识以来,她第一次不听我的话。她急急地走着、走着,拐进村里,让我再也找不到了……
这一天,我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城里……
四十一
说实的,她和文亮结婚,这件事对我刺激太大,太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抬不起头来,以至于失去了生活的方向,觉着再活在这个世上已没有了任何意义。你想,自己的心上人一下变得这样冷酷无情,谁人能转过这个弯呢?
几年来,我对她的爱,几乎成了生活中的一种习惯,一种依赖,我时时刻刻都在为着这一目标而安排者、设计着。而眼下突然改变了这种习惯,我几乎无法适应。这种硬性的改变,肯定要损害了我生活的其他方面,我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在熬过最初的一段日子,我变得恨她了,恨不得要去杀了她,把她的肉体从这个世界上毁灭掉。真的,我就是这样想的,既然我不能得到她,我也不愿意别人再得到她,特别像乔文亮这样的“八带鱼”。总之吧,我不会就此罢休,我要变着法儿坏她、折磨她。我曾给她去信,我知道她识不了几个字,但我还是要写,我是故意在桃花峪人们中散布我们两人的关系,并放风说雪云是我的孩子,已引起文亮恨她、打她,让她受罪、痛苦……
看看吧,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一个青年大学生,在他那自私的狭隘欲望受到伤害时,竟然变成了一个渺小而卑鄙的家伙。
我就是这样狠毒,仅就这些还不能解除我心头之恨,于是,我又亲自去了一趟桃花峪……
那是在我找了未婚妻不长时间,你知道,我妻子还是挺漂亮的,年轻时那就更不用说了。有一天,我让未婚妻从头到脚认真打扮了一番,烫了发型,穿上粉红色的上衣,碎花裙子,黑色高跟皮鞋,套上长筒袜。我告诉她,要带她到我当年战斗过的地方去看看,并说那儿景色美极了,值得回味。她全听信了,真的去了一次。我们到尤俊荣家喝茶,还故意在村里走了一圈,当我在街上遇见她的时候,我傲慢地在展示自己的妻子。而她招呼都没有打,转身从另一条小胡同跑了……
我知道她是痛苦的,但我看到她那种伤感的情绪,心里反倒产生了一丝的满足。看看吧,这就是由于爱情的过于强烈演变而成的仇恨。我承认,我的境界不高,我是把情人当作了仇人,但这种仇视,最终还会演化为恨的日夜思念了……
从桃花峪回来,我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点,似乎我就是个胜利者。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她居然找我门上了……
那是早饭后,我还在县招待所宿舍里看书……
“哟!你还真住在这儿?”
我转脸一看是她,既惊又喜,说不上一种什么表情,忙放下书,站起来。看她朝房里走来,我伸头到门口张望了一下。
“别害怕,后边没狗。”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就进了城?”
“怎么来?走来的呗!早不就是早起一会。”
说心里话,突然看到她出现在我的宿舍,表情那么平和、温柔……我那往日里恨她、骂她的念头,竟给变做了另一种心绪,居然又显得那么亲切、那么亲近,恨不得立即给她说几句知心话。可转念一想她和文亮的事,只得表情里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你来有事吗?你还认识我呀?”
“唉!”她轻轻地舒了口气,坐在床边:“要是不认识你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哼,自从你和老八这个东西结婚以后,我们俩就互不认识了。”
“既然互不认识,那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
“你又不是我的人,我有什么权力欺负你?”
“小军,”她轻轻地叫了一声:“你坐下,听我说说心里话行吗?”
“你对我还有心里话?有话留着给‘八带鱼’说吧!”
“你别说的这么难听,你应该知道,我的日子并不好过,天天就和在油锅里炸着一样。”
听听这话,看看她那苦涩的脸,我的心也给缓缓变软了,倒了一杯开水,又嗡声嗡气地:“你吃饭了吗?”
“我不饿,你就别挂牵我了,你坐下,听我说几句话行吗?”
我还能说什么呢,即使有天大的火气,她的温顺、和蔼、忍耐,也让人无从发作了。
“小军,你给我去的信,我都知道了,尽管我没有读下那些信,可我知道你要写的是什么。我今天来,就是求求你,别再给我去信了。说实话吧,你每去一封信,文亮那个贼东西就审我一顿,有时候还打我。我受苦受罪倒无所谓,可还有孩子,文亮心狠手毒地,我怕再对雪云……
“还有,前两天你带着您媳妇到桃花峪去,我能不明白,你是故意气我、急我,让我伤心……你呀,真是个孩子,你想想,只要你精神好,身体好,能找上一个称心如意的老婆照顾你,伺候你,我不就什么都放心了,我还急啥?气啥?哼,你可能不理解我,你走了以后,我还暗暗地为你祷告、求天,让你一辈子过好日子哪……
“小军,以后别这样公开再去桃花峪了,听我一次话吧,虽说我对你放心了,可你也真难为了我。上次您两个从桃花峪走后,我好几天抬不起头,你知道,农村老婆的嘴,说啥的都有。有的说你是故意来馋我、气我,有的说我白和你睡了觉,到头来什么也没得着,还有人说的更难听……真让我无法出门……
“有几次我想狠狠心死了,对你是不挂了,可还有雪云呀!她还是个孩子,她还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故,咱再难过也得把孩子拉扯大呀……
“也有人劝我,让我带着雪云跑出去,要饭去吧,可我不行,我害怕,我恐怕以后雪云再走了我这条路。要真那样,你说,我也对不起你呀……
“小军,无论如何,你结婚过日子吧,你也让我安心过两年吧。我知道你的心,你是好人,可不管怎么说,你都救不了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不怪你……
“再说,像你这种好心眼的人,年轻轻地,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要好好地干,也得混个前途呀!你总不能一辈子把心都用在我身上吧?你对付我这样一个可怜的乡下女人,心总也不忍呀!”
听着这样的叙述,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完全给以软化了,何况我还不是铁石心肠。
“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保证以后不再欺负你。可你得给我解释,为什么咱两个当初说好的,我们是要结婚的,你怎么突然跟了文亮?”
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眼里夹着泪花。
“你想想,当初听说你跟文亮,那种心情,你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为了你,几乎牺牲了我所有的一切,献上了我的生命,我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事业和前途。不,我为你牺牲的还多哪,我做梦都想不到,你居然能背叛我。我一想到这就恨不得把你杀了,把你给毁了,反正我捞不到,我也不让别人捞到。”
我这话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淡淡地笑了:“多么自私的小心眼,来吧,拿把刀子朝我这个脸上划一道吧。”
“你以为我不敢?”
“你不是说我这个脸好看吗,看着顺眼吗,把我这个脸破坏了,弄上几个疤瘌,看着不顺了,也就慢慢地把我忘了,你也就放心了。”
“哼!”我说不上是什么表情:“你这脸天天在文亮身边转,让我一辈子不放心!让我一辈子难过!”
“别难过,好兄弟,以后长了你就都会知道的。”
“不,我今天非知道不可。”
“你让我说啥呢?等你以后结了婚,你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你说,你是真心实意愿意跟文亮?”
“你说哪?”
“既然不是,那就再跟我,你离婚?”
“我的娘!”她忍不住含着泪花笑了:“你看俺这个兄弟说话,怎么不知个深浅。你再说这些傻话,我现在就走。”
“走?那你今天来干什么?”
“小军,我知道你定了媳妇,才敢来找你说话,也算是您姐对不起你,给你道歉。听话,以后把我忘了吧。”
“既然是道歉,那也不能来了,刚见面就走呀?”
“只要你理解我,别生我的气,我回去过着也塌实了。你放心,我不能再影响你的前途。”
“不,你听我的,今天不能走。”
“不能走?”
“对,我今天非让你住在这里。”听听我的口气,简直就是一个无赖,还好,我从没去赖过别人。
“小军,”她还当真给我严肃了:“你可不能胡思乱想,你已经有了媳妇,以前没媳妇的时候,做了错事就是做了,现在可不行,无论如何咱不能再做对不起人家的事,那不叫丧良心吗!”
“好呀!”我故意咬着牙:“你这是变了心拒绝我,变着法让我下不了台!”
“你呀!”她无奈地摇摇头:“你让我怎么说呢,咱两个之间还有什么下了台下不了台。你要求我,我答应你,我不觉着脸红。你提出来,我不愿意,咱俩又没远了,又不是我生你的气,你怎么还要这个面子?”
“不管怎么说,我今天不让你走。”看我那个劲头恨不得把房门堵住,惟恐她再跑了。
“小军,你想过没有,要万一让你周围的人知道了,或者让您媳妇听说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是把我留下住一夜,又能当么?”
“我考虑不了这么多,我现在还正嫌事小哪!我就盼着越把这件事闹大越好,要真那样,我什么都不干了,带着你和雪云走!”
“我的娘,你这是又在说傻话,我看你是疯了,我以后再也不见你。就是受什么样的罪,让他们糟蹋死,我也不敢来见你了。”
“怎么,你害怕我?”
“我真害怕,怕影响你的前途。不行,我走。”
“你真走?”
“真走。”
“你如果真走,我就跟着你,我马上去把文亮杀了!”
听听我说的话,看看我那强硬的脸色和急咧咧的表情,她无可奈何地又坐回床沿上,低着头,默默地沉思了片刻。转尔脸上现出轻轻地一笑,站起来,打开房门,在门口处观望了一下,又缩回身子,把门关死,插上门闩,来在床沿边,把鞋一脱,坐在床上解上衣的扣子。
“你干什么?”我感到不解。
“怎么办?我这一辈子遇上这么个情人弟弟,受什么样的罪也满足了。来,我这就和你睡觉。”
“你?”
“好兄弟,饶了我吧,你想想雪云在家我能放心吗,我这还是编了个谎说是出来赶集。我夜里不回去,文亮要再打雪云怎么办?你该放心?”
“我非杀了文亮不可!”我又恨得咬牙。
“你看俺兄弟,要真杀文亮也到不了你动手,我能让你去给他偿命?亏死了!”
“好,不说这个狗东西了,反正你今天不能走。”
“小军呀,”她已经完全解开了上衣,又在乞求:“好兄弟,听我的话,住一会儿和住一夜还不一样,你不就是想再和我好一回吗。来,我一会还走,等一霎你去送我行吗?”
“有些事真别扭!”我还故意装模作样地:“让人从心里不高兴!”
“哟!看见您姐不高兴了!”她故意笑着,瞥我一眼,然后做了个系扣子的动作:“你再站着,我可这就走了?!”
“哼!”我忍不住笑了……
…………
那一天,当我把她送走的时候,心里总感到空落落地,我知道,她这是给我做最后的道别。说实在的,对于我们两个的关系,我已经尽心了,也无能为力了。这些年来,我没有再去找过她,她也从未来打扰过我。真的,我说不上是爱她,还是恨她,但是,我始终没有忘记她……
没有。
未完待续,明日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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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泰版“芳华”《野花泪》连载
新泰范《野花泪》每日连载孙立柱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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