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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遇留与新泰抗清之役

北京中科白瘕风刘云涛 http://m.39.net/pf/a_5888067.html

张遇留,是明末山东新泰之著名人物。乾隆《新泰县志》(以下简称《县志》)卷十六《人物中·义行》载其事云:

张遇留,字封留,廪生。少习兵法,慷慨有大节。因世乱倡立十三营,捐资养士,领附近子弟五百人,号“知方军”,义勇甲于诸营。土寇史东明、李青山比岁犯城,留所至无不摧败,城池村堡悉倚保障。崇祯癸未,城中有难,与弟志颜率众赴敌,众寡不支,全军覆没。祀忠义。

又同卷记张志颜事云:

张志颜,遇留弟,有胆略,善骑射。与兄领五百卒,所至无敌。癸未援城,同兄酣战死。祀忠义。

按:“崇祯癸未”,即明崇祯十六年()。而“城中有难(警)”所指何事,县志语焉不详。考清夏燮《明通鉴》卷八十七,记崇祯十五年清军攻掠山东之役,“一时官吏死于战守及绅士之殉节者,……山东则……泰安州生员张遇留”。故窃以为县志“癸未城难”,实指崇祯十五、十六年间清军入犯新泰之事,故张氏应是抗清殉国的民族英雄。但也有研究者认为,县志所云“癸未城难”,不是指清军之入犯新邑,而是指农民军围新泰城之战。其依据是:诸史所载清军之攻掠山东,是在崇祯十五年壬午,而非十六年癸未;清军所破八十八州县中,亦无新泰之名,说明此次清军入塞并未攻击新泰。又证以县志《董理传》文字:“董理,字燮卿,邑庠生。慷慨负气节,土寇攻城,理率众固守,矢贯睛而死,时崇祯十六年三月十六日。”据此以为张遇留是与董理同死于十六年“土寇”之犯。并断言张氏若是抗清而死,清修县志绝不会置张于《义行传》中,更不会进而崇祀入“忠义祠”。

张遇留是抗清殉节?抑或是抗拒农民起义而死?他是英雄还是罪人?这桩史实是涉及历史人物的功过评价。因此引发了我探讨张氏其人的兴趣。经过搜寻,除前引《明通鉴》之证外,又获得多条有关资料,有助澄清其历史真相。

《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卷十《入祠士民上》记载:

举人滋阳于宁、……生员王兴斌、……泰安张遇留,俱崇祯十五年城破死节。

  按《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成书于清乾隆四十一年(),是一记载明季抗清及“殉寇”的死难人士名录。是《录》卷十所载:“贡生郑献书,清丰人,崇祯十五年大兵(清)破清丰,死之。”之后一条则载:“举人宋明佐,昌邑人,崇祯十五年大兵下昌邑,死之。”故张遇留名系“崇祯十五年城破死节”,只能是死于十五年抗清之役。如是死于十六年“土寇”犯城,依《诸臣录》体例,不可能将其杂置抗清死节之名单中。

又台北中央图书馆藏清卢綋《四照堂文集》一书,集中卷十所载《张氏二烈士祠记》一篇,乃是专记张遇留事迹的文字,更为可宝。今将其记移录于下:

张氏二烈士祠记

  凡天生有用之才,断不令其泯泯以没,或大试之,或小试之,各为宇宙间办立一绝奇之事。其大者,奠社稷、著鼎彝,勋名藏于王府,余荫及其昆裔,垂之奕世,犹然颂说而不衰;其小者,奋拳勇,出智谋,为党里亲戚敌忾而御侮,使一乡之内,有所凭恃以为安,虽事有济有不济,而及其久也,使人述其状而高其谊,犹觉有凛凛生气者。以此信其迹之难没,而公道之在人。不可谓大试者幸,而小试者即不幸;功成者幸而事败者即不幸也。

  余令新,读《张氏二烈士传》,甚有慕乎其为人,因召邑诸生而问之。咸称:张氏二烈士,兄名遇留,邑庠生;弟名志颜,俱负材力,善骑射。方明季时,蒙泗间群盗蜂起,里中相聚为保障,而推二张以冠军。厥后王师大举入山左,由登莱旋新邑,前锋列阵于城南之果园。二张率敢死士五百突其营,众悉辟易。后队继至者万余,势稍不敌,二张溃围出,颜顾谓留曰:“事危矣,且退谋坚壁守以为后图。”留瞋目视曰:“吾与若自为首领,计其如五百人何?死则俱死耳!”复攘臂驰入,力援百人,颜亦随之大呼。自晨酣战及日昃,城中人咸从壁上观。二张冲突两营间,师亦为之少却。士卒殊困饥,披靡力不振,至暮而全军陷没矣。自是师亦不复薄城下,徐徐引去。新城之不即堕者,二子之力也!诸生遂请祠而祀之,因乞记于余。余曰:

是二子者,可无愧于尸祝矣!夫天下之有才而大试者,如古天子之命将也,登坛而援之,推毂而出之,及其功成,则列爵通侯,为世显荣也。彼为将者,亦上不敢负天子之知遇,下亦期自立其功名,是以尽力于疆场而无所退诿。若二张子,非有阃外之责者,不过为里人所推戴,遂奋不顾身,而甘为之殉。是彼弟为其兄死,兄复为五百人死,兄若弟暨五百人为全城之父老子弟死。彼兄弟暨五百人虽死,而全城之父老子弟幸存,何谓其功之不成哉!且二张子原无所慕而为之,但出于生平之义气,其才谊尤见其卓然,兹祀之于里而录之于志。圣朝龙兴,混一区宇,于前代抗节死事之臣,概加褒录。异时圣天子采遗逸于下国,将述其状以上闻,爰命太史氏录之简册,令天下后世莫不知张氏二烈士,感叹而颂服之,又奚憾其才之不大试也。

按《张氏二烈士祠记》作者卢綋,字元度,湖北蕲州人。顺治六年(一六四九年)进士,官新泰知县。綋在新泰任上,“勤勤为捐烦苛,兴废坠,平赋役,赈穷困”,史称其“文行吏治,为新泰百年中所首屈者”(《县志》卷十一)所著有《四照堂文集》三十五卷与《四照堂诗集》十卷。读綋所撰《二烈士祠记》,不独驳难者所质诸疑可以释然,也获知了张遇留诸多生平遗事。首先卢綋此记确切载明张氏死难是在“王师大举入山左,由登莱旋新泰”之役中。按之史籍,崇祯十五年十一月庚午(四日)“建虏大举入犯。十二月“癸酉(八日),建虏陷兖州。……是日巳刻,建虏分兵上泰安,青州、鱼台、武城、金乡、单县俱陷”。戊寅(十三日),“建虏陷蒙阴、泗水、滕县”。翌年二月庚寅(二十六日),“建虏出登莱合军”(《国榷》卷九十八至九十九)。“所过畿辅、山东、应天,及山东北还,凡克府、州、县八十八”(《明通鉴》卷八十九)。张遇留抗清当即在此清军入塞之役中。而两军激战之所,依所记乃在新泰城南之果园。果园(又作果元)为村名,在今新泰城南五里。张遇留兄弟殉节即在斯地。且卢綋记中所记鏖战捐躯始末,绘声绘影,如见如闻,远较县志为详确,洵明末抗清史之重要资料。如卢文所记,新泰果园之战,张氏兄弟斩杀清军甚众,这并非夸饰,可从其他史籍得到印证。《清史稿·忠义传·索个和诺》载:

十二月,大兵徇山东,诸州县各设城守,攻临清散瑚通格,攻泗水护军校务珠克图,攻新泰间散特库殷,……皆战死。

据此可知被张遇留部击杀之清将为特库殷。

  驳难者以清军所克八十八州县中,无新泰之名,遂谓张遇留非因抗清而死难。今由祠记可知:清军确曾入犯新泰,只是因遭受“知方军”的顽强抗击,清军受挫而退,新泰城方得以保全。故而史籍所录沦陷各城中无新泰。议者之疑,遂得冰释。今据《祠记》,知新泰志为遇留立传创议于卢綋(“兹祠之于里而录之志”),所据底本,又系乡人所撰《张氏二烈士传》,时去明季未远,所系年代不可能差误。通观方志可知,新泰在崇祯十六年一年中,不仅正月有清兵攻掠之祸,三月又有“土寇”攻城之役,晚明兵祸之烈,可窥一斑。卢綋所建张烈士祠,乾隆县志中未加记载,可能其时业已毁圮。然乾隆帝曾诏明末殉国之“微官末秩,诸生韦布,及山樵市隐,姓名无征,不能一一议谥者,并祀于所在忠义祠,共二千二百四十九人”(《诸臣录》)。新泰张遇留即在其中。此亦即县志本传所云“祀忠义”之由来。

继卢綋《张氏二烈士祠记》之后,又发现了三则遇留生平史料,亦辑校诠说如下:

1.二张烈士传

列士姓张,一名遇留,隶籍胶庠;一名志颜,以才力举。新泰人,泾州佥判升玄之子也。少任侠不覊,留心韬略,俱擅穿杨技。荒年苇[萑]符丛集,共推为千夫长,训练乡勇,与士卒同甘苦。巨寇史东明、李清[青]山逼城邑,率众堵剿,多斩获功,西南称保障焉。崇祯十六年东兵大举入山左,自登莱返新泰,前锋列阵于果园,二子率敢死士五百冲其营,众几辟易。后队绩[续]至者万众,寡不敌众,二子突围出。颜谓留曰:“事急矣,不如收兵,坚壁以观动静。”留奋然曰:“吾兄弟自保首领,如五百百姓命何?敌忾者死则俱死耳!”复攘臂救其部伍,颜随之大呼。自巳至酉,人作壁上观,惜众卒疲靡星散,不可猝得。会天晚敌兵蜂拥,全军陷没。哀哉二子,娴于将略者也,以五百步卒抗万余铁骑,相持半日,不减淝水之战、垓下之围。虽以身殉难,而气节名扬。后攻城两旬,不克,解去,未必非先有以夺之也。当日哄传其见梦于邑侯,求马助阵者若干步,幻然一段忠义之气,郁结未伸,没而为厉以报国,亦理之所信也。况屡显灵异,人共见闻之乎。呜呼!兄死国,弟死兄,士卒死将帅,至今谈之者,凛凛若有生气,未可以成败论英雄也。尝读《宋史》,咸淳间襄阳之役,张顺、张贵骁勇英烈,真足不朽千古。四百年馀而有二子,岂其苗裔耶?抑闻风而兴起者耶?后之秉史笔者,以二子配享双庙,不亦可乎。

原任山西荣河县知县张相汉撰

2.张氏二烈士行状

张氏二烈士,世家新泰西南隅窑沟村。兄名遇留,字封留;弟名志颜,字华宇。明任泾州佥判升玄张先生二子也。二子[先生]具经世才,不获大用,仅以抚宁卫参军终。先生庭训精严,留早岁食饩邑庠,娴于韬铃,善射骑,尝语人曰:“士为知己者死!异日际国难,即马革裹尸,亦甘心焉。”且天生孝友,持身严重,其于邻里乡党,轻财好施,人皆德之。若裘马翩翩,义气慷慨,海内豪侠,悉乐与之游。颜业儒不成,美半[丰]姿,且好剑术,胆力过人。年十六,从父勤劳王事,监钱法,督海运,一时贵官大人爱之奇之、且钦重之。兹两人者,实吾乡伟男子也。

明时邻村寇起,焚掠蹂躏新土,几无噍类。邑公赵公暨合邑士民,推两人训练乡勇,两人毅然任之。拔丁壮五百,号知方军,解衣推食,待以腹心。作誓励众,悉为之下。自是新人倚为保障焉。有巨寇史东明、李青山纠马步兵万馀,由宁阳历泰安,直逼我新境。士女咸惊,势如鼎沸。两人悉驱老弱,急令奔城,独自缓辔殿后,严阵以待,贼畏而少却。将距城十馀里,贼集合众战,两人发指眦裂,跃马驰入,斩获最多。众奋齐呼,无不一以当百。贼退,会日暮,收众,徐抵城下。未及食,贼又大至,四面攻围。留引弓射之,无不应弦而倒。凡从陴上观者,无不人人相庆。贼惧甚,乘夜遁去,自是不敢复窥新境矣。赵侯以捍御功为请贡举,留固辞,得古人不伐谊焉。时崇祯十肆年辛巳。

越十六日[年]癸未,东兵入山左,所向无敌。先锋至新泰之南鄙,声势振憾。两人率众侦虚实,为防御计。忽遇哨骑百馀,留呼众奋力御之,敌败,留与颜曰:“此诱兵也,勿为敌饵,当速退。”未几,敌果以千骑遮其前,留复攘臂大呼,纵横冲突,敌以亦稍挫其锐。既而铁骑数万,围十馀里。留谓颜曰:“今日之事,有死无生!”五百人亦皆奋勇冒矢转战,卒不得出,敌亦莫能伤。自辰至酉,众因馁,退入果园村,据短垣以战。敌逼近,辄以长矛刺之,伤者甚众。敌不能攻,乃以火矢爨其庐舍,四面火发,光耀天地。势不能支,始被焚焉。

越四日,东兵悉薄城下,攻围甚急。城中以两人陷没,彷徨莫知所出。两人精气不泯,阴效呵护,慰人以言曰:“汝等监[坚]守无惧,吾誓破敌,以保孤城。”未几,敌掘城,城陷,敌众拥上,邑侯督众御之,独当其冲,身无片甲,矢集如蝟,卒不能伤。左右惊问,侯曰:“张氏兄弟在,复何虞!”既而敌果不利,遂解去。无两人默庇,孤城其何济哉。嗟呼!如二士者,生为奇男子,死为英烈士,传之奕世,侠骨不朽,芳名有馨,其视偷生牖下,与草木同腐者,亦何如哉?若五百人,不过草野愚夫,至于急难相从,奋不顾身,盖两人素以忠义相激,故聚首而同死也,何其壮哉!如此尤可嘉者。

留妻王氏,福山教谕台衝王公女也。时年二十八岁,闻夫没,嘱其子瑁曰:“汝父死,尔将成立,我何生为?”不食而卒。悲夫!弟从兄死,见留之弟;妻继夫亡,又见留之妻。节义济美,迄今犹芬齿颊间也。颜妻尹氏,堂邑训导聘乡尹公女也,时年二十七岁;子珠,仅八岁。抚而泣曰:“我死何难,遗子伶仃孤苦谁倚?”监[坚]心抚育,冰操凛然。兹二氏者,其行不同,其心则一也。自是瑁、珠二子,年甫弱冠,咸游武庠,勇略有遗风焉。当事者将以上闻,值甲申改革,事遂寝。

及清庙定鼎,顺治十年癸巳,邑侯卢公以楚名流来治僻壤,首以敦节义、阐幽阴为务。每月吉,躬诣约所,召诸父老,问曰:“若迩邹鲁,未殄遗风,义士贞夫,烈女节妇,自当不乏,即穷乡下里,耕傭牧竖,片善足录,亦当表扬。”众感其言,遂述两人事以陈。公为太息者久之。因命建祠,许为之记,以传来禩。呜呼!两人虽没,幽潜被光,隔世如见。非公,不几泯泯无闻者哉?因是瑁、珠二子,命予先将行状以呈。予与若父,谊属几砚,谬托知心,不惮谫陋,详陈颠末,以补诸父老所未陈者。

右谨状。

时顺治癸巳岁次仲春望日,邑庠廪生焦恒吉识。

3.明崇祯十六年岁次癸未二月初二日全军没于果园义士记

(按此篇文同乾隆《新泰县志》,从略。)

以上三篇史料,均见于清代抄本《张氏族谱》。其中《二张烈士传》作者张相汉(—),为明末新泰贡生,曾任山西荣河知县,明亡不仕,以遗民终;《二张烈士行状》作者焦恒吉,县志不载其人,据该篇文辞推考,其人为明清之际新泰庠生,系张遇留生前之文友。二文均撰于清初,故所记二张生平及新泰之役,属当代人记述当代之事,于补史证史,皆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其中《行状》价值尤高)。今试举三点:

其一、明确了张遇留其人的故里与家世:县志张遇留兄弟本传,仅载其为邑人,于其具体的里籍家世则不置一辞。今据《行状》,谓二张世居“新泰西南隅窑沟村”,查乾隆《县志》卷二《里甲》,“横山保二十六庄”,其一即窑沟庄,当即张氏故里所在。其地今属新泰市谷里镇(今村名作大尧沟),至今仍为张氏族人聚居之区。参证其族谱牒资料,知其族始祖为张伯禄,原籍清河枣强(今河北枣强),明洪武十二年()率族众迁居于新泰,子孙分居于窑沟、泉上、横山、谷里等村。传至遇留兄弟,为第十一代。遇留之父舜典,字元石,明万历贡士,初任陕西泾州州判,又任抚宁卫经历司。舜典共有四子,分别为遇留、志颜、志信、志怀。遇留有二子,分别名瑁、珠。县志中记载之治县有绩之四川黔江知县张志道,为遇留之族兄;而继其统领民军十三营之张琯,则为遇留之族侄。别据张族口碑,张遇留兄弟皆葬于窟沟祖林,内有丰碑。墓前立有丰碑二通,一题:“明殉难义烈文学士张公讳遇留字封留之墓”,另一为记生平事迹碑文。明确了遇留其人的故里及家世,有助于进一步考察其生平与思想。

周郢(左三)与张氏族人座谈

其二、明晰了崇祯十六年新泰抗清之役始末:新泰之役,《县志》出于为当朝讳,所记含混不清,始末不具,致读史者每生疑意;卢綋之记虽较详实,但也有阙漏之处。新见两文所记战况,远详于旧史。比勘诸史,可知当日新泰之役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南鄙”遭遇战:张遇留所率知方军与清八旗军哨骑百余遭遇于新泰南境,经知方军奋力冲杀,将哨骑击溃,取得首场接战的胜利。第二阶段为果园混战:清兵初战败绩后,后队数万人驰至,对知方军实施合围,“围十余里”,遇留率步卒突入敌阵,搏杀清军,前后历时五个时辰,战斗空前惨烈。延至日暮,知方军因饥困无援,方退入果园村,据短垣拒敌,清军无法攻入,便施放火箭焚寨,遇留与知方军全体殉难。第三阶段为县城保卫战:在果园之战后的第四天,清军集中兵力,对新泰县城发起围攻,曾一度掘城而入,但在张氏兄弟无畏精神的感召激励下,守城军民决死奋战,清军最终无法陷城,只得解围而去。清军数次入塞,所过通都大邑,几攻无不克,而此役独损师受阻于弹丸之新泰城下,实为特例。攻城之役不见于他史载录(卢綋祠记亦不述及),可能是入清后史官有意隐讳,惟此张氏二传存其当日真相,尤具补史之功!

复次,新泰之役具体发生时间,《祠记》未作记载,《诸臣录》记为“壬午(崇祯十五年)”,而《新泰县志》则系之“癸未(崇祯十六年)”,时间上有一年之差。这也成为驳难者质疑的原因之一。然据前引《国榷》之文,知清军攻入山东在崇祯十五年十二月,其攻至新泰,极可能已是第二年初春,故《新泰县志》记作“癸未城难”与他史并无凿枘。今张氏谱传之第三篇题为“明崇祯十六年岁次癸未二月初二日全军没于果园义士记”,清楚载录了战役时间,旧所蓄疑得一朝而清,洵可谓一字千金。

张遇留后人张淑安接受泰安电视台记者采访

其三、弄清了卢綋《张氏二烈士祠记》的写作背景:卢綋此文,借讴歌张氏兄弟之节义,抒写其对易代之悲、于斯人之敬。据卢綋记中言:“余令新,读《张氏二烈士传》,甚有慕乎其为人。”所述《二烈士传》为何人所撰,所记为何,旧均不能详。今获谱录,知其文即张相汉之《二张烈士传》。相汉与卢綋交称莫逆,故綋于其处先知其人,后又于“约所”闻父老追述其事,由敬生慕,“因命建祠”,并亲为操觚,成祠记鸿篇。据张氏谱牒:遇留之父舜典“康熙年崇祀乡贤,蒙督学道王准给孙奉祀生员。”而张族口碑,此事系由卢綋详请上官而成。由此张氏族人世充奉祀生员,不出夫役,直此清帝逊国而始已。张相汉将留遇兄弟比作宋末抗蒙英雄张顺、张贵,誉之“不朽千古”,坦露其对故国的追怀与对新朝的抗争;而卢綋作出新朝仕宦,虽笔触委宛,却也处处显示出对易代悲凉之感及对忠义之士的由衷钦敬,对清军入塞屠戮人民的暴行亦作了含蓄的揭露。从祠记之中,真实地反映了清初出仕的汉族官吏复杂而微妙的内心世界。

位于古里镇大窑沟村的张氏祠堂

“畿南横扫无十城,二东白日啼妖鸟”(黄道周《登岱歌》)。清政权对明朝实施入关剽掠的“捣心”战略,使中原汉族人民遭受一场空前大劫难。史称:“戊己间东师再入,浴铁之骑,躏赵蹂齐,驰突二千里,烟燧望于淮海。当其时,建牙如山,分戍如林;咸缩朒逆避,无撄其锋者。”(《国榷》卷九十九“谈迁曰”)然就在此腥风血雨之际,新泰义士张遇留奋起于蒿莱之间,提五百孤军,当数万嚣张之寇,力挫敌锋,虽血浴战场,而终保全闾里,免遭屠戮。其气概不仅使卢綋等人为之唏嘘感叹,纵今三百年下,读之犹觉凛凛然有生气。他们虽有剿杀李青山、史东明起义的微瑕,但推其中大节,却无愧于“垂节义于千龄”的民族英雄。(阿滢摄影)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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