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我们》中,很多人感慨于男女主的爱情故事,有人想到了自己的前任,有人选择珍惜眼前人,有人想起了刘若英的《后来》,但我突然想起一对曾经的恋人,白薇跟杨骚。
白薇和杨骚,相爱二十多年,最后没有在一起。在民国的文人圈里,大概没有第二对情侣的恋爱经历能比他们更虐心了。
和所有电影里美好的遇见一样,白薇和杨骚的初见,也充满着浓浓的命运感。
他们都在日本留学,一个是东京高等女子师范学校的学姐,一个是小白薇6岁的东京高等师范学校的学弟,一个是火辣辣的湘西妹子,一个是温文尔雅的福建男孩。
彼时他们都有各自喜欢的人。白薇暗恋同乡的凌璧如,他曾演过她写的一部话剧,可惜这份喜欢只能到暗恋,因为凌璧如已经有了女朋友,就是白薇的好友张成涛。而杨骚喜欢的女孩,恰好就是凌璧如的妹妹凌琴如,凌琴如在日本学声乐,那种因拉小提琴赋予的文艺气质,一下就抓住了诗人杨骚的心。可惜半路杀出个钱歌川,凌琴如很快就跟他相爱了,甚至还闪婚,诗人的恋爱还没开始,就被火速扼杀在摇篮里。
一个饱尝暗恋的心酸,一个备受失恋之苦,在一次留学生聚会上相遇的白薇和杨骚两人,因此结成失恋阵线联盟,互相安慰,互帮互助走出失恋阴影。没想到一来二去,新的感情就这样产生了,那是年日本樱花盛开的季节。
他们通信,他叫她素姐(白薇原名黄彰,别号黄素如),她叫他维弟(杨骚,原名古锡,字维铨)。
他说“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我爱你的心、灵、影。爱你那艰苦奋斗的个性。因此,我的心灵也完全交给了你。你是我在这世上寻来找去的最理想的女子。”
她回“我也爱你,你是我发现的最清新、最纯洁,不带俗气的男性。”
热恋的时候,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三份来黏在一起,时间久了,问题就慢慢暴露出来,主要矛盾在于两人真正的性格。
白薇,出生在一个十分传统的知识分子家庭,父亲虽让她读书,却又照着老一套包办模式嫁女儿,16岁的白薇在婆家受尽丈夫和婆婆的折磨,甚至被咬断过脚筋,后来求助二舅才终于逃到衡阳,逃到上海,最后逃去日本。她做女佣、卖水、刷鞋、剪草、缝衣服……什么累活粗活都干完了,也不愿意回家。父亲为逼她回国,拒绝给她经济上的支持,直到她受到长沙第一女师马校长的救助,才终于在东京读上书。
她给自己取的笔名——“‘白’=‘枉然’=‘空’,我是取‘枉然’与‘空’的意义……我是深深悲哀的命名,白薇含尽女性无穷尽的悲味。”
杨骚,年生于福建省漳州市。自小就衣食无忧,中学毕业就留学日本东京,从不用为学费和生计发愁。杨骚的性格里,虽然更多还是富家公子本身的风流浪漫,也有几分矛盾、抑郁和多愁善感。
两个不同性格的人相遇自然会彼此吸引和感染。他写信告诉她“我有时非常热望变成一阵热狂的春风,把你优美的瓣瓣卷入我怀里来,但是一方面却踯躅不进,像畏缩的一只寒田里的鹭鸶鸟。”
在他的观念里,爱情,就像他的诗歌,他追求的只是享受其中的浪漫,而不是早早成为一个要承担责任的男人。
之后,杨骚性格中懦弱的部分显示了出来。或许是害怕白薇炽热的感情,他表示自己还爱着前任凌琴如。他说不想再在白薇面前说假话了,他还让她别再爱自己。
还处在热恋中的白薇,犹如当头被浇一盆冷水。她的身体因为早年的种种经历,落下各种病根,杨骚一走,她又病了,病情稍微好转一点,她又追到杭州,谁知得到的只是男友的一番责骂。
再后来,白薇在杭州大病一个月,病好后才又回到日本。杨骚回到家乡漳州,又辗转去新加坡找了份教职。身居异国,孤独无依,他好像又想起白薇的好,两人恢复通信。白薇耿耿于怀杨骚对于凌琴如的余情未了,在信里反复试探他,凌琴如就像是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一道障碍,每提一次,彼此就更痛苦一次。
不知道是赌气,还是真心,杨骚甚至写过一句至今在渣男排行榜语录占据首位的言论:“我是爱你的呵!信我,我最最爱的女子就是你,你记着!但我要去经验过一百女人,然后疲惫残伤,憔悴得像一株从病室里搬出来的杨柳,永远倒在你怀中!你等着,三年后我一定来找你!”而他确实也这样做了,所以后来回国后传染了白薇一身花柳病。
年,杨骚和白薇都回到上海,准备从事文学工作。杨骚引荐白薇认识了鲁迅。鲁迅头次见白薇时,还开了个玩笑:“有人说你像仙女,我看也是凡人。”
年6月她的剧本《打出幽灵塔》,发表在鲁迅创办的《奔流》杂志创刊号上,她的名字后来在刊物上与郁达夫、柔石、冯雪峰等大咖并列,因为鲁迅的帮助和提携,白薇成为上海滩迅速升起的一颗文学新星。
杨骚在这段时期的作品也颇丰,先后整理出版了诗集《受难者的短曲》、诗剧《记忆之都》、《迷雏》、日记《十日糊记》翻译了《痴人之爱》等作品。
生活安定下来,白薇想到了结婚,毕竟这一年她33岁了。年,白薇与杨骚照了结婚照,据说两人还发了请帖,定了酒席。然而婚礼当天,杨骚又跑了,白薇喜滋滋地迎接宾客,杨骚却自始至终连面都没露,留下落魄的新娘独自应付尴尬的场面。
白薇彻底寒心,想了很久,她把自己和杨骚多年来的通信整理成册卖给出版社,其中通信封,白薇93封,杨骚86封,近17万字,字字真情。她把书命名为《昨夜》,又在《序诗》中写道“像忘记前世的人生将忘记这一切,割断了的爱情,虽用接木法也不能接,过去的一切如幻影,一切已消灭。”
在上海,她租住在董竹君租来的房子里,董竹君在自传里写“白薇斩断了‘爱’的情丝,贫病交加,过着令人不忍目睹的生活……没有参考书,没有车费,没有信封信纸,不能加强和外界的联系。更没有钱满足平生好看戏看电影的嗜好,有时‘想得简直要哭,像一个要奶的孩子偏偏得不到奶!’想看新书,进了书店只能站在那儿看半天,看不完就得分手。‘精神的饥饿,直饿得枯萎欲坠’。”
冰心在《作家印象记》中回忆:白薇常常搭那些进城卖小菜的板车,为着省几个钱,有一次病得很厉害,一连五六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也没有人去看她,实在饿得忍受不住了,她挣扎着起来去买面包,谁知四肢无力,从二楼滚到楼下,要不是房东太太看到,连忙扶起来,说不定摔死了还没人知道哩!
年白薇写出了自传体小说《悲剧生涯》,这是她“饱蘸泪水,忍着痛苦,支撑在病榻,同时把稿纸铺在膝上、墨水瓶挂在颈上,用4个半月时间写出来的”。
这样的困窘持续到年她奔赴重庆,她开始投入到革命事业中,和当时众多的知识分子一样,用笔杆鼓舞着全民抗战。
也是年,白薇最后一次跟杨骚重逢,这一次间隔了10年。
白薇又一次生了重病,杨骚把她接到了自己住所照顾,他似乎成熟了许多,想要跟白薇重续前缘,他满怀内疚对她说:“往日全不知道爱你,现在才开始真正知道爱你了。”
可惜白薇再也经不起任何一种未知,生活磨光了她全部的热情和倔强,她只是平静地拒绝了他,然后又平静地离开。
错过了相爱的机遇,他们最后没有在一起。
现实中男女朋友分手,往往男生很快能够走出来结婚生子,但女生很多要单身很久。
杨骚后来被派去了新加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每月的70元工资拿出50元寄给白薇。他有时会用白薇的别名“素”作为笔名来发表文章,不知道是不是在怀念曾经的自己,和那段回不去的时光。
年,杨骚跟一名当地的华侨女子陈仁娘结婚,并育有三个儿子,杨泳南、杨西北、杨泳左。
而白薇,终生未婚,一个人孤独地活到93岁。
·年塔里木,白薇(左)主动申请下乡去大西北。
年的夏天,杨骚的儿子杨西北想要为自己早已过世的父亲写传,准备拜访父亲曾经的恋人白薇。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当房门打开时,一位老太太埋在矮矮的藤椅里,一只手软软垂落,地上有一本杂志,藤椅几乎将门道塞住了。”
此时的白薇,年老体衰早已无法独自下地走动。杨西北不敢直接把真实身份告诉她,而说自己是从福建漳州来的,白薇看着这个年轻人轻轻笑了起来,有些艰难地牵扯起脸上的皱纹。
她对他说,“我从前的爱人也是漳州人。”
过了一会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有这个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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