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黑,真名叫杨云田(记叙他的《沂蒙英烈传》书里用的是杨芸田),年生于山东省沂南县朱家里庄。因皮肤黝黑,个头高大,兄弟中排行第二,故而被别人戏称杨二黑。一生嫉恶如仇,同情弱者,爱打抱不平。他是沂蒙北部地区最富有传奇色彩的抗日英雄,勇猛善战,武艺高强,在当时提起他的名字,临沂北边四县的鬼子都吓得心惊胆颤。虽然出生在地主家庭,他却崇尚平等平均主义,很早就跟着其大哥杨荫田参加革命活动。他又是一个李云龙式的人物,对待手下战士亲如兄弟,却不畏权贵,屡次因冒犯上级而遭撤职。因此他从年春就是连长,到年才升到营长。他是钱钧中将的爱将,也深得王建安上将的赏识。年安邱战役中,时任副团长的杨二黑不幸牺牲。牺牲后王建安和许世友都去为他送行。钱钧更是特意从几百里之外赶回来出席他的追悼会,念悼词时痛哭流涕,几度哽咽。
年秋天,杨云田和沂蒙地区第一个县委书记朱寿年在家乡组建了一支抗日队伍,由他带领去泰安参加徂徕山起义。当时部队缺少武器弹药,途中在新泰境内宿营。驻地附近有个村庄逢集,杨云田带着张贵森和朱怀堂两个战士去集上采办生活用品。在集上他们遇见两个鬼子和几个汉奸。两个战士看到鬼子后很紧张,他们心里明白,既然有鬼子,肯定有大批鬼子和伪军住在附近。俩人怕出事,忙拉着杨云田往回走。刚开始杨云田也不想惹事,怕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鬼子在集上又抢又拿,还打人,嫉恶如仇的杨云田顿时火往上蹿。再说新组建的队伍缺枪,他看上了鬼子的三八盖,于是就决定宰了这两个鬼子。
他先找了个理由,让两个战士到村外等他,自己远远跟在鬼子后面。因为没带武器,杨云田就买了把镰刀揣在怀里。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逮着机会了。有一个鬼子尿急,带着一个伪军到墙角拐弯处撒尿。另一个鬼子则和伪军继续在集上转悠。杨云田一看是个好机会,装作低头走路样子靠过去。鬼子听见有人过来,提着裤子骂了一句。此时新泰已被鬼子占领很长时间了,大概没有想到会有八路军吧,鬼子的警惕心不强。杨云田这时已经离鬼子几步远了,说时迟,那时快,趁鬼子低头整理裤子时,他掏出镰刀猛窜上去,照着鬼子脖子就是一镰刀。鬼子疼得大叫一声,扑倒在地上。旁边也在撒尿的伪军扭过头,看到这一幕后惊得目瞪口呆。杨云田抽出镰刀朝伪军奔过来。伪军吓得提着裤子就跑。杨云田追了两步,见伪军跑得飞快,就停住回身来拿鬼子的枪。那个鬼子并没死,捂着伤口在地上打滚。杨云田这才发现刚才砍得太狠,镰刀还在鬼子身上,他手里只是握着镰刀把。他也不管鬼子的死活,伸手把枪从鬼子背上取下来。接着去掏鬼子身上子弹盒里的子弹。鬼子打滚不好往外取,好不容易才拿了几颗装进怀里。这时就听前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抬头看见刚才逃跑的伪军领着鬼子朝这里跑过来,杨云田赶紧钻进一条胡同里往庄外跑。他知道庄里一定驻有大批的鬼子,在庄里恋战必定被鬼子包围了。后面的鬼子和伪军边打枪边追,那个差点被他砍了的伪军嘴里还骂着:“你这个私孩子太狠啦,杀人不眨眼呀……”跑到庄外,鬼子和伪军也跟着追出来。杨云田有经验,光找田埂沟壑跑,让鬼子开枪打不到。而且他还边跑边回身还击。由于跑动中射击没准头,枪里的五颗子弹打完了也没打中一个。杨云田伸手想掏怀里的子弹,这才发觉怀里的子弹跑丢了,只剩下了一颗。杨云田压上这颗子弹就不舍得打了。他心里明白,只要击毙那个鬼子,就能摆脱目前的困境。可是步枪里只有一颗子弹,在跑动中并且距离很远的情况下,以他的枪法是绝对办不到的。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便不时找个沟壑停下来朝鬼子瞄准。他一瞄准,吓得鬼子和伪军赶紧趴下。鬼子一趴下,杨云田马上又跑。他一跑,鬼子马上起来就追······就这样如此三番,杨云田光瞄准不开枪,鬼子渐渐明白了他是没子弹了,想用这个法子来延迟他们的追赶速度。于是鬼子的胆子大了,杨云田再瞄准,他们不再趴下躲避,只是一个劲地猛追。杨云田不由地暗喜。前面到了一个村庄,杨云田钻进一条胡同,顺着胡同往里跑。他来的时候路过这里,知道胡同头拐弯的地方有一盘碾。他快步跑到碾后面,把枪支在碾上,枪口对着胡同口,屏息等待着。果然鬼子毫不防备,大咧咧地从胡同里跑出来。杨云田手指一勾,“啪”的一枪把鬼子的半片脑袋掀了去。几个伪军一看鬼子中了枪,吓得赶紧退回胡同里。杨云田“哗啦”又推上枪栓,朝胡同里喊道:“哎,不用怕,过来吧,我的枪里没有子弹了。”伪军头也不敢露,贴在墙后面。杨云田一边和伪军说话,一边思索脱身的方法。一低头他发现脚边有一块黑石头,于是眼珠一转,捡起来扔了过去,嘴里喊着:“看手榴弹。”伪军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真认为是手榴弹,都吓得没命地跑了。杨云田走到鬼子尸体前,捡起枪和子弹,满意的走了。
年潍县战斗,他在山纵二团八连当连长。八连是二团的主力,据守在最重要的一个山头上。鬼子为了夺占这个山头,派出两个中队的鬼子加伪军一个大队猛攻,但都被八连击退。后来见打不下来,又拉来山炮猛轰,然后发起了一拨又一拨地冲锋。在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杨云田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倒在地昏迷了。警卫员忙扶起他,发现子弹打在肚子上,肠子都淌出来了,赶紧给他包扎。过了一会儿杨云田醒过来,听见枪声非常激烈,抬头又看见战士们被鬼子的火力压制地抬不起头,死伤惨重,眼看就是抵挡不住了。他强忍着剧痛,努力想站起来。警卫员着急地按住他,流着泪说:“连长,你受伤了。”他圆睁双目,一把推开警卫员:“滚,敢扰乱军心,我毙了你。”然而想站却站不起来,他就半跪在地上,一手按着伤口,一手举着枪指挥战斗。战士们见连长如此顽强,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又把鬼子打了下去,牢牢守住了阵地。战斗结束后,杨云田昏迷了数天。杨云田负伤后,回到朱家里庄养伤。当时正值鬼子扫荡,他不敢在村里住,独自一人住在离庄很远的破瓜棚里。不久有叛徒告密,鬼子得知他们最恨的杨二黑在家里养伤,马上来朱家里庄一带扫荡。朱家里庄是有名的抗战村,每天都会有人在各处站岗,鬼子一出现就有报信的,庄里的人就会躲到大山和野地里,鬼子几次都扑了空。后来鬼子摸清了这些情况,就到庄周围的山上去搜。杨云田那天在瓜棚里休息,老远发现有几个鬼子和伪军朝他这边搜索过来。他看看周围,觉得不能打,因为只要开枪,附近搜索的鬼子就包抄过来,自己到时肯定脱不了身。于是很不情愿地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转移。走出瓜棚又心有不甘,一转脸看见了外面那口空着的水缸。他忽然想到,鬼子若是过来即便是不喝水,也必定看看缸里有什么东西。想到这,杨云田心生一计。他把仅有的一颗手榴弹放在缸底用石块压住,上面盖些草。把手榴弹的弦拴上一根小绳,盖上缸盖后,把小绳绑在缸盖不易发现的地方。做完这一切,他才猫着腰顺着沟壑跑到对面山梁上藏起来,等着看好戏。果不其然,鬼子看见这里有瓜棚,便成扇形围拢过来。过来一搜没见人,鬼子的警惕心就放下来了。一个伪军看见了水缸,走上前打量了一下,然后伸手就去掀缸盖。一掀觉得挺重,猛使劲才掀开。看到缸盖上有根小绳,伪军心里好生纳闷,伸头又往缸里看。旁边有两个伪军怕落下了眼福,也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看。三个家伙朝缸里一看,这下看清了,原来是阎王爷坐里面等着呢。只听“轰隆”一声,三个伪军成了三堆血淋淋的肉团。杨云田在山梁上看得清清楚楚,无不惋惜地摇摇头说:“可惜了我那颗手榴弹,没炸着鬼子······”年二次岱崮战斗,战斗打得异常激烈。二团八连据守的阵地侧翼都已失守,鬼子集中兵力和炮火,猛攻八连阵地,八连伤亡惨重,前沿阵地也被鬼子占领。战斗中杨云田被炮弹击中头部,昏迷过去。此时八连三面遭攻击,连长又昏迷了,副连长怕鬼子被包围,不得已抬着杨云田往回撤。
钱钧这时其他连队早就退到了二线阵地苦苦支撑,八连一撤,都抵挡不住鬼子的攻击,纷纷回撤,眼看战场上的八路军要成溃败之势。钱钧急了,亲自跑到前线,大声喊道:“杨二黑呢?我的八连在哪里?”正好杨云田被担架抬着经过钱钧的附近,钱钧这一喊,把他喊醒了。杨云田直起身子看了看周围,发现部队退回来了,急忙跳下担架,拔出驳壳枪向天放了一枪,喊道:“都给我站住,哪个敢再退,我杨二黑认的你们,枪可不认识。”他这一喊,不但把八连的战士镇住了,连其他连队的官兵也害了怕,大家都停下来。杨云田把枪一挥:“同志们,给我杀回去!”说着自己先迎着鬼子冲上去。战士见杨二黑这么英勇,深受鼓舞,人人拿出不怕死的架势,“嗷嗷”地发起反攻。经过一场血战,生生又把阵地给夺回来。年,拥有美式装备的国民党军在豫湘桂战役中输的一塌糊涂,而共产党的部队却展开了大反攻。5月,鲁中军区在沂南县朱家里庄一带举行盛大阅兵式,拉开了收复鲁中各个县城的序幕。6月,八路军大败日军,解放沂水县城,接着连克蒙阴、临朐等县城。9月,鲁中军区的部队在葛庄草沟伏击日军。遭伏击的鬼子伤亡惨重,被迫退到草沟庄内。八路军随即追进庄里,同鬼子展开了巷战。由于街道狭小,不利于枪战,鬼子便上了刺刀同八路军战士展开残酷的白刃格斗。已是营长的杨云田听说鬼子要肉搏,操起大刀片子就冲了上去。他和老兵们冲在前面,呐喊着杀入敌群。此时的鬼子已经不是刚入侵中国时的那帮鬼子精锐了,战术素养和拼刺刀技术已经大不如八路军。杨二黑的大刀上下翻飞,同他搏斗的几个鬼子都被砍倒在地。老兵们也个个奋勇,冲上去一阵刺杀,鬼子倒了一大片。有鬼子认出了杨云田,惊恐地叫道:“是杨二黑……”其他鬼子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心恋战,没命地朝庄外逃去。鬼子们跑了,跟着鬼子进了草沟的伪军,早不敢打下去了,纷纷投降。见手下士兵都投降了,伪军队长慌忙钻进一家鸡窝里躲藏。很快让战士们给搜出来,押到杨云田面前。杨云田看到伪军队长一身鸡屎鸡毛,又滑稽又可笑,幽默地调侃他说:“这一身羽毛蛮漂亮嘛,怎么,见跑不出去想飞?不过你插上鸡毛也飞不起来,只配趴在鸡窝里下蛋。”“在鬼子最猖狂、也是抗战最黑暗的时候,正是有云田这样的仁人志士用鲜血和生命给了迷茫的人民一个信心,一个抗日战争一定会胜利的希望。”许多年后朱寿年在一次纪念活动时是这样评价他的。
作者:朱之军,男,年生于山东沂南,自幼喜爱文学。年至年在中石化四公司工作。年因火灾事故重度伤残,年回乡休养至今。九十年代在多家报刊发表诗作和故事。后歇笔十几年,现在多发表网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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